“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时至今日,细细想来,才明白二十一年是什么概念。
孔明刚登场时,仅仅二十七岁,在隆中耕种,身高八尺,容貌伟岸。
二十一年过去,身为丞相的他已经是四十八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二十年间,联吴抗曹,火烧赤壁,随军入蜀,白帝托孤……
二十年波涛壮阔,二十年勤勉谨慎,当年的豪杰相继陨落,却没太多好说,都被一句“二十有一年矣”一带而过;
“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这也不是江水,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逝者如斯,时间真是可怕的存在,
似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不觉间指缝翻过,竟是那么久的时光。
有些书,有些句子,看完就仿佛度过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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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均,我们回不去了”
“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到已经有十四年了——真吓人一跳!马上使他连带地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指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世一生。”
“世钧,我要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曼桢是如此聪慧又坚强的女子,如此令人动容的情书,十四年来世钧一直留存着,曼桢穿着淡蓝色旗袍伏案写情书被世钧发现捉狭的情形,仍历历在目。
十四年来,设想过多少重逢的场面,多少倾述和委屈,期盼和衷肠,等到真正偶遇,男女主人公都像未准备好似的。
在茶馆的隔间,曼桢的一句“世钧,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便已道尽了一切。
是啊,人生百年,决定性的不过三五载而已,错过了,便错开了一生。
人这一辈子,谁又能禁得起几次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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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那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杜拉斯的《情人》,读完这个开头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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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伦蒂诺先生,这像是霍乱呀。”
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生都在等待,等待费尔米娜的丈夫乌尔比诺死去。
他过去的唯一参数点,是同费尔米纳的朝露般的爱情,只有同她有关的事才同他的生活有关。
看见燕子蹲在电线上的那天下午,他从最早的记忆开始,回顾了自己的过去,回顾了一次次逢场作戏的爱情,回顾了为爬上发号施令的位置而必须越过的无数暗礁,回顾了使他产生不顾一切地要同费尔米纳结合的万死不辞决心的种种往事。
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光阴流逝。一阵冰凉的战栗使他眼前发黑,不由得把手里的种花工具一扔。亏得靠在公墓的围墙上,才没因衰老的第一次打击而倒下去。
“真糟糕,”他惊恐地自语道,“三十年了!”
而他听到乌尔比诺医生去世的钟声,这个时刻真的来到时,他却并没有感到喜悦,而是一种战栗的恐惧。
身边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了不吐露真情,他不得不又一次咬紧牙关,心中淤积了多年的痛楚一起袭来,让他脸色苍白,无法说话。
他的司机被吓呆了,善意的提醒他:
弗洛伦蒂诺先生,这像是霍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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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在问她为什么流泪,身边的男人早已渐渐入睡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几分钟的时间里,信息量非常大,把女人每段时期最可能的爱情都写了进去。
青春期花光所有钱买门票,到年轻女孩求她让让位,再到40岁的女人听歌很美……
听者不管处于感情的哪个阶段,都能找到自己的那点琐碎;
青春时代的大起大落、悲悲喜喜,终究是归于平淡。
40岁的女人听歌最美,她有了深厚的阅历和积淀,能接受安稳的幸福,
即便身边的男人已不能和她分享挚爱的音乐;
即便没办法对小孩解释为什么流泪;
生活虽有遗憾之处,却依然美好而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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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瞧着郭襄的遗书,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慧潇洒的少女,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你有没有过喜欢一个人,然后在她家楼下或者宿舍楼下徘徊很久,依然不敢打个电话叫她下来见一面的经历?
张三丰就有。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颜少女的鬓边终于也见到了白发。花开花落,一百年过去了。
也许张真人真是闲散的人,早就看开相见不如怀念。
一百年了,太极功成,功参造化,宠辱不惊。
今天拿着她当年的手书,字迹娟秀,犹如曾为自己疗伤的温柔。
他功参造化,荣辱不惊,泪湿满襟。
原来都错了。
黄粱一梦二十年,
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鲜花虽会凋谢,但会再开,
一生所爱,隐约在白云外。